如果我們側耳傾聽,不難聽到弦外之音

很久以前我生病了,因為過度疲勞,身體抵抗力不好,所以耳朵受到病毒感染,造成內耳感覺和神經細胞受損,眩暈情形持續很久,有一陣子幾乎不能行走,坐公車會有如在雲霄飛車上的錯覺,四周景象水平旋轉,或上下浮動,又或者前後搖動。一開始我還盼著只要早期接受治療就可以恢復聽力,不過因為某種原因,藥物沒有控制病情,注射類固醇到耳內也沒有獲得改善,最後我的右耳全聾了—我知道我的聽力一輩子都會有問題。

我曾經陷入了極度的恐慌和絕望,雖然之後的日子照過,但是終究有些事我無法處理:從求學到就業遇到的問題,以及對未來聽力退化的擔憂;聽到車子接近,不知道車子是從哪個方向來、無法清楚辨識英文的發音、在吵雜與多人的環境下我聽不到有人低聲跟我說話、還有不自覺講話會愈來愈大聲、擔心未來無法負擔助聽器的昂貴費用等等。人際孤獨也許是最大的壓力來源之一,有可能是朋友疏離,或是到了職場工作又要因為聽不到被誤會,現實與人際關係,這就是我們所遇到的事。

現今的國際社會已經進步到連AI機器人都在討論人權的議題。專家Phil Libin說,「為什麼要讓AI假裝自己是人類,我不是在說機器人公民Sophia壞話,而是這非常不人性。你看全世界最受歡迎的AI-R2-D2,他長得一點也不像人。」單側聽損因為聾得不徹底,所以一些聽得到的專家認為這不是一種障礙,我們不應該獲得《身心障礙權益保障法》的保障,也無權接受法律規定的許多服務。這社會讓我們既不是聽障也不是聽人的一份子,所以我們只能假裝自己是聽人—這同樣也非常不人性。

不過我們身處在一個不斷進步的社會中,有關單位已經開始認同單側聽損族群,並且真實實踐聽損族群的權益保障,像是因基於保護單側聽損者,避免意外事故而免服兵役;一耳聽力平均閾值在七十分貝以上者符合《勞工保險條例》第五十三條規定,經醫院診斷為永久失能後,即可申請失能給付。但是目前ICF評估與身障鑑定中未納入單側聽損,造成單側聽損的需求無法如實反映,顯示有關單位還需要繼續關心單側聽損,努力實踐《身心障礙者權利公約》的理念。

日常生活中,雖然只要告訴別人我們的難處,多數人都願意張開雙臂歡迎我們,而且這其中許多人都會說單側聽損當然是種障礙。不過還是有少數的人會說我們的問題不是問題,但其實只要將棉花沾溼後塞上其中一耳,試塞著一陣子,相信就能體會單側聽損的感覺了。長久以來,每想起右耳聽不見總伴隨著悲傷的情緒,走在都市那種人為谷底的經驗,站在街上用力仰頭尋找天空。我是什麼?我不知道。我每天得在繁忙的車陣中擠破頭好準時上班,同時處處委曲求全只為讓工作順利一點。面對隨著年齡的增長聽力逐漸喪失,我們的生活處處被限制。從某個角度來看,我們的聽力治不治得好,或是自我形象是否復原,都不是重點,重要的是單側聽損從來都不是小眾,是大眾,而且他們需要被同理與幫助。(文/邱繼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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