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精神病友家屬的期待

文/李先生

從小生長在眷村日子,雖稱不上富裕,但有個感情很好的兄長和姊姊,以及兒時的鄰居玩伴,所以記憶中的童年是多采多姿的:橡皮圈、跳房子、偷採水果……。升上國中後,課業開始加重,尤其是大我3歲的哥哥。由於父親是退伍老榮民,所以望子成龍、光耀門楣的心態特別重,而這重擔自然就落在聰明、反應快的哥哥身上。

高中聯考放榜,哥哥考上竹東高中及台北工專,但父親不滿意,認為可以考得更好,於是哥哥就成了「國四英雄班」,而那一年哥哥的日子可真是昏天暗地,儼然是聯考制度下的犧牲者。

古代孟母三遷給父親立了好榜樣,因哥哥考上台北復興高中,於是全家從新竹搬到北投,開始了另一種截然不同的生活。而童年的遊戲情景也開始在記憶中塵封,取而代之的是永遠挨不完的鞭子和一堆看不完的書。而現在回想起那段日子,真是「慘不忍睹」,而哥哥高中三年也一路的插班考,從復中、板中、到師大附中畢業,家也就這樣搬了三次。而我和哥哥的感情,也在這三年的戰火下,變得更深更濃。直到我國中畢業,投考軍校,而哥哥也在父親的安排下考取「台北醫學院」,兄弟倆也就南北分隔。

老天似乎不太照顧我們,哥哥的孝心讓他放棄所愛──電機科.而選擇父親愛的醫學系.但這使他非常的痛苦,毫無興趣可言。再加上父親沒有資助學費及生活費,哥哥晚上兼家教補貼,當然課業也就一落千丈。而我讀了三年半軍校,發覺與理想不同,於是退了學,接著就當兵入伍了。人家說當兵最怕「兵變」,但我卻遇上更可怕的「家變」,哥哥精神異常了,有幻聽、妄想等,也會攻擊母親。而我人在外島,第一次放假已是半年後,踏上台灣本島,沒有一絲興奮的心情,第一個目的地是國軍八一八醫院。兄弟相隔那麼久,再次相逢,竟是這種場所。這種心情我永遠忘不了!在幾道厚重鐵門後的他,那種黯然的神情,哥!你曾告訴我,等我退伍後,兄弟倆一起把家扛起來,但一切都變了!

好不容易捱到退伍,便一心一意的想治好哥哥的病,當時不忍心把哥哥送到醫院治療,深怕醫院照顧不週,於是採用民間偏方、民俗療法,並帶著哥哥一起上班,希望他能動一動,並就近照顧。但我的用心卻延誤就醫時間,並帶給我和家人一連串的惡夢:破壞、偷竊、坐霸王車到處跑、跳樓,甚至對我拳頭相向,最後沒辦法,只好送哥哥就醫。惡夢一直持續著,哥哥的病情時好時壞,一家人的心情也跟著起伏。那種精神上的折磨,實在難以用言語形容,而整個家所付出的代價也無法計算。還有哥哥就醫的狀況不是那麼的順利,醫院規定,不管狀況好壞,二到三個月就一定要出院,迫於無奈,只好在各醫院遊走。

在最無助的時候,新竹市「修德康復之家」給了我最大的幫助。康復之家雖然不大,但其人性化的管理、醫師和工作人員的用心照料、每天的活動安排,以及定期的戶外治療,都對病人的病情有很大的幫助。並且住院治療沒有時間限制,能有效的掌握病情,而醫療費用亦是我們這種平民百性能夠付擔得起的。如此我就可以很安心,沒有後顧之憂的在工作岡位上定下心來!

我想,「安心」是精神病友家屬所追求的,實在很感謝康復之家為這社會付出的一切。當然,我也要感謝我的妻子,一起陪我走過這風風雨雨的漫長十年。沒有她的無悔付出,相信我是熬不過來的,也期盼苦盡甘來的日子能夠早日到來。謝謝你們對我哥哥的照顧。

(作者為精神病友家屬。本文轉載自新竹市「修德康復之家」93年修德期刊第2期,感謝他們慨允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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