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分院精神科的社工,我們服務的對象主要是以精神科疾病為主的病患,需要長期住院的多數以精神分裂症為主,其次則為失智症憂鬱症、躁鬱症、腦傷、藥酒癮的病患,一般的說法就是「精神病院」。
我們所服務的一群人,或許是社會所恐懼的、疑慮的、排斥的,他們多半被稱為「瘋子、神經病」,他們多半被視為「失控的、可能會傷人的」一群人。而我在與這些病患和他們的家屬工作的過程中,常常覺得很開心、很有意義,也為自己的工作感到驕傲……。
某一天,坐在往壽豐的交通車上,看見病患阿文也在車上,滿臉開心的微笑,便如一個精神病患一樣,不合宜的情緒表現,誇張的笑容在滿車表情呆滯的病患中或渴睡的工作人員中,顯得特別凸兀。
但是,阿文以前完全不是這樣的,他是一個因著自己的被害妄想而退縮於自己的家中長達六、七年的人,常常覺得別人要害他、監視他,所以常在家中失控地咒罵、拿椅子砸牆壁、作勢要打人。當他被居家治療的醫生和護士帶來急性病房時,滿頭長髮、滿臉鬍鬚、滿身異味、滿口髒話及威脅要打人、要殺人,將所有醫護人員視為敵人般仇視。
家屬說,阿文從小就在學校被欺負,為了抒解心中痛苦,他開始沉迷暴力漫畫及暴力電玩,國、高中就開始覺得同學要害他,而自行休學,至此開始退縮家中的生活。退伍後,幻聽已成形,阿文經常聽到有人叫他跳樓、不要出門……長期活在恐懼中,以為全世界都要對他不利,是什麼感覺?耳邊有看不到人的聲音一直命令你、恐嚇你,是什麼感覺?難怪他要這樣用暴力武裝自己,退回一個人的世界,沒有工作、沒有朋友,連走出門口享受片刻陽光的自在,都沒有。
但是當阿文接受治療及復健後,他開始有笑容,跟病友成為朋友,可以跟工作人員像家人般互動聊天,也鼓起勇氣說要去工作。即使後來求職並不順利,再度回到日間病房,每次看到他開開心心地來病房,再也不必活在虛幻的恐懼中。現在的阿文,找回曾經遺失多年的微笑,可以安然而愉快地度過每一天。
但這樣的結果並不是服一些藥物就可以達到的,我們是一個包含醫師、護理、心理師、職能治療師和社工師的團隊,必須不斷地和家屬溝通、與病人會談以建立其病識感及信任感,以及透過許多形式的精神復健活動,才能提升病人的各種社會技能,再次回到社區中。
正因為精神醫療的介入,醫護醫技人員的關懷與接納,這些精障病患得以恢復與世界的連結,活得像一個人。也因為這些病患充滿韌性的生命故事,以及家屬各樣照顧歷程的生命經驗,讓我們得以在工作中找到感動和成長。
我相信上帝愛他的子民,即是生病也不會棄絕他們,而我們也以這樣的精神,在精神科的工作中持續服事病患。
(作者為門諾醫院壽豐分院社工組長,本文原載於2014.12月門諾月報,感謝門諾醫院慨允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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