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殺是我復健的動力,只要能離開醫院,可以獨立自主之後,我就要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
我受傷前距離退伍只剩一個月了,已有三家傳統產業公司主動找我當業務,希望在退伍後到他們公司上班,薪水三萬元起跳。抱持著等待退伍即可進入職場一展身手的日子即將到來;沒想到一場突如其來的車禍,將我的人生從彩色瞬間變為黑白,而我退伍後的美好計畫也因此泡湯。
「凱陵:灌腸洗澡時間到了,媽媽推你去浴室」,在醫院八個月的漫長復健,最讓我害怕的不是歷經無數次的手術及沒什麼進展的復健,而是讓年老的父母親為我把屎把尿,望著他們半蒼白的頭髮及緊皺的眉頭,我不禁偷偷拭淚。嬰兒時期為我做的事,長大成人後,正是我要開始孝順他們的時候,卻還讓他們這樣辛苦,我真是太不孝了!
家人看我這麼難過悲觀,也跟著我手足無措,深怕我想不開,所以24小時都寸步不離。我的心裡早已盤算著:為了不讓家人照顧我,一輩子跟著受苦,只要我復健到可以離開醫院,沒有家人跟在身邊,我就要選擇結束生命。
因為我是替代役身份受傷,教育部的課督到醫院訪視、關心,還特別找了傷友(黃楚茵)來關心我,桃園脊髓損傷潛能發展中心的訪視員也來探訪。一開始都被我罵跑,但他們還是很有耐心一次又一次的邀請。後來我想到,剛好趁這個機會可以離開父母的監控,我就可以完成自殺的心願。於是我抱著這個念頭,來到潛能發展中心。
進來中心學習之前,我的日常就是在各大醫院間不斷的住院,每天的課程都是復健,吃著醫院餐廳的自助餐或外送的便當,穿著方便家人看顧穿脫的寬鬆衣服,推著極度笨重的高背輪椅。因為行動不便及心情上的低落,每天復健課程結束或者星期日的休息,我都不會有一絲想離開醫院、離開病房的想法。沒想到進入中心學習後卻讓我大開眼界,例如:高活動型輪椅,可依自己的身型量身訂做,格外輕巧,透過技巧學習可以輕鬆跨過路面的小障礙,甚至是下階梯,推起來輕鬆許多。子母式機車:經過學習,輪椅推上去後,即可獨自駕駛、輕鬆上路。後來我還學習駕駛改裝汽車,能跑更遠的路途,擴大自己的活動範圍。就這樣,我漸漸開始回到受傷以前的生活:去公園踏青、商場購物、看電影、欣賞展覽……等等。也因為行動力改變,自己覺得不再只是個病人,人生終於再度露出曙光。
自從進到中心以後,慢慢地我的自殺念頭消失了,這是一個很奇妙的改變。中心的生活自理課程訓練,讓我學習如何獨自能完成許多事情,例如:穿衣吃飯、考取機、汽車駕照,參與過去熱愛的運動。雖然下半身不能動,不能像以前方便靈活,但是透過輔具或是轉換方式,還是能達成目標,也讓我對未來不再感到惶恐、無助。
現在的我在中心擔任訪視員,去拜訪剛受傷的新傷友。因為過去我曾經拒絕人們的關心,所以更能體會剛受傷者的心情,對被人拒絕已打了預防針。很多傷友對我的耐心服務感到佩服,也很好奇我是怎麼做到的,答案其實很簡單,因為像我這麼難搞的個案都能被改變了,我深信只要不放棄任何一位傷友,總有一天他們也會像我一樣,擁有輪椅上的自主人生。
(故事提供:脊髓損傷潛能發展中心醫訪員周凱陵、文字整理:脊髓損傷潛能發展中心 公共事務課;本文轉載自財團法人脊髓損傷潛能發展中心友善新世界雜誌第10期,感謝中心慨允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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