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手天使行政義工小易
對於手天使為重度視障者提供自慰服務,常常都會被問及一個很挑戰性的問題:「就算重度也好,視障者既然有手有腳,絕對有能力自慰,為什麼還要借用性義工的手去幫他們打手槍呢?」作為行政義工,我期望從視障者的處境中聽聽他們在性實踐上的障礙,從而思考手天使如何開啟先天失明者實踐性的空間。
當下傑明這位年青社工,我們先約定在捷運站出口碰面,我很習慣的伸出手肘帶他引路,在步行到服務地點的十多分鐘路程,傑明無所不談,他坦白告訴我,雖然天生沒有圖像、顏色、輪廓的認知,對於性的互動更沒有辦法想像,可是樂觀的他,還說比其他先天視障者幸運,至少他可以分別明暗度。聊到性愛這回事,他說總沒有資格以貌取人,與女生最為親密的接觸,從來只有手肘引路的觸碰,當時他表現很尷尬,因為他十分緊張,冒出來的手汗會沾著我的肘子,那時候,我看得出他骨子裏面有被渴望看見的需要。
我對傑明比較深刻的印象,是他很好奇手天使行政義工的工作要怎樣做,原來傑明要決定申請這次服務是來自媽媽的建議。媽媽鼓勵他去實驗一下性的互動如何發生,也鼓勵他有了實務的體驗之後,可以推己及人,讓其他的視障者「看見」自己的需要。我從心底很感恩傑明媽媽對手天使的信任,勇敢面對孩子的性,鬆開健全主義下污名殘障人士性愛的枷鎖,主動開闊傑明的性空間和眼界。我在猜想,可能媽媽知道傑明已經不再是小孩子了,也不能只透過媽媽教導才知道男女身體之大不同,性的認知也不可能在非禮勿動的性教育模式產生出來,於是把孩子的性實踐任務交給手天使安排。
媽媽既然是傑明的軍師,引發他申請服務,突破自己對視障者與性的糾結和反思內心慾望。在服務過程中,性義工也成為傑明的專業性愛諮商師,她從開始表達每個人的身體都需要自理自愛,看待陽具如同兄弟之骨肉相連的想法,還鼓勵傑明要躺開心扉多留意身邊的女生,心理層上,又指教如何放鬆心情,直到進入狀態之後,兩者躺著一起討論床上愛撫的技巧心得,然後指導如何觸碰陽具找敏感點、增加興奮程度等等。這些種種口述指導,性義工頓時擔當起專業性愛諮商角色啊!由此可見,幫助重度視障者開啟性的認知、如何透過性互動去愛自己的身體,豈止局限於只有打手槍那樣單一動作呢?
至於先天視障者與性的探索,我的體會是,再多的自慰服務只會淪為被標籤化,成為手淫中心主義下的俘虜,再多的理論格言,也不過是有限腦袋擠出來的性理解,性要實踐出來,從實務中意覺性愛的存在,透過性的互動,讓殘障的身軀與情慾直接連結對話,才是性愛合一的真諦。至於這次服務重度視障者,手天使真正做到的,是自慰服務以外,教育傑明如何反思一直以來性實踐的糾結,如何愛惜自己的身體感覺,兩性溝通又如何被看見的寶貴經驗。
有人說:性是禁忌,也是地雷。大部分對殘障者的性的歧視本身來自父母,而所謂健全人對性道德的枷鎖,何嘗也不是另一種心理殘障呢?願天下父母不再成為歧視殘障孩子探索情性的加害者,讓殘障孩子活得更自主,捍衛殘障者選擇想要做自己的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