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吳文正等
2017年4月26日 星期三 天氣晴
早上8點多，大同國小學生已經在教室內自修，位於大同路側的後校門正熱鬧，大同福樂學堂日照中心的阿公、阿嬤們陸續上學，他們有的成群坐交通車、有的坐計程車、有的由孩子開車或騎車送過來、也有看護陪伴著，一進校門都是笑咪咪的互相打招呼。
拄著拐杖的鄭阿嬤由兒子陪著進校門，看到由看護陪伴的范阿嬤箭步如飛，鄭阿嬤兒子跟媽媽說，妳看范阿嬤腳力很好，不用拄拐仗也可以走得很好，接著大聲的跟范阿嬤說，「阿嬤腿骨很好喔！走的很快，都不用拐杖啊？」范阿嬤開心的回頭說，「那有啊？我兩個膝蓋都換了，沒用了啦！」雖然這麼說，但范阿嬤是滿臉笑意地回答，而且愈走愈快，一個箭步就跨進了臨時休息的辦公室裡。
辦公室裡早到的阿公、阿嬤們三三兩兩坐著聊天，每位進門的阿公、阿嬤第一件事就是互相道早，同學們有些還會記得昨天的出勤狀況。
聊天中有些入坐吃早餐，有些人談著今天的天氣，大同福樂學堂社工鍾燕惠說，不要看阿公、阿嬤們都是隨意坐坐，其實他們都有自己固定的位置、固定的聊天鄰居，倘若有同學不小心坐錯，都會被直接趕起來，從他們坐的位置中也可以看出比較熱心的阿公、阿嬤就會坐在情況相對嚴重的同學旁邊，看著同學吃早餐太慢、或是中途停頓，都會提醒趕快吃、趕快喝，只不過，有時候顧著提醒同學，自己也會忘了要趕快吃早餐。
當阿公、阿嬤們陸續抵達休息的辦公室後，除了社工和照服員外，學生志工們也會在休息室裡陪伴他們，看著無聊沒有參與聊天的阿嬤，志工便邀阿嬤一起猜拳，阿嬤起初推辭說「我不會啦！」但當志工舉手出拳，阿嬤也反射性的出拳，還很高興的說，「你看，我出剪刀剪你的布，我贏了。」驕傲的神情讓學生志工俯首稱敗，還讓阿嬤可以處罰他，打他手心，逗得原本面無表情的阿嬤呵呵大笑。
在阿公、阿嬤們休息輕鬆說笑時，平常照顧他們的照服員們在一旁翻報紙選擇新聞，原來9點一到，照服員們就要化身成為主播，用國台語雙聲帶為阿公、阿嬤們「播報今日新聞」，從社會、政治到運動新聞都有，過程中大家都是靜靜的聽，唸完半個小時的新聞後，阿公、阿嬤們隨即移動到隔壁的教室上課，今天上午是手工藝課，由於已近母親節，手工藝課安排製作康乃馨，花花綠綠的色紙讓阿公、阿嬤們好興奮，等不及老師講解就拿起來研究，好不容易在老師講解完如何製作後，便迫不及待的動手做，但做起來談何容易？只見這一邊呼喊老師，色紙怎麼折？那邊叫著鐵絲怎麼包？陪同上課的照服員和實習學生來來往往走著趕到阿公、阿嬤們的身旁親切解說，拉著他們的手做，一節課下來，每人都做好2朵，開心的直說好好看，別在頭上、插在袋子上，還說回家要送媽媽。
在阿公、阿嬤們開心製作康乃馨時，鍾燕惠忙著打電話訂午餐，原來快樂的星期三是阿公、阿嬤吃各式外食的日子，今天選訂鍋貼，但為了一位吃全素連葷鍋煮出來都不可以吃的阿嬤傷透腦筋，打了好多通電話才搞定。上了一上午課程的阿公、阿嬤下課後看到鍋貼很是高興，頻頻問，「今天是吃水餃喔！」看著他們開心的表情，津津有味的吃著，鍾燕惠辛苦打電話一家家問也值得了。
吃完午餐稍微休息，便是阿公、阿嬤們的午休時間，除了備有床鋪的教室外，辦公室裡的長沙發也是搶手熱區，每個沙發熱區都有阿公、阿嬤們固定的位子，若有不長眼的先佔沙發睡覺，可是會被阿公、阿嬤們連同棉被直接掀起趕人的。鍾燕惠笑說，每到午休時間她就要顧好沙發熱區，免得引發一場爭沙發風暴，很恐怖的。
雖然福樂學堂盡量讓每位阿公、阿嬤們都能午休，但也不是每個人都會睡午覺，70多歲高阿嬤就因為失智重症中的「遊走症」，會不自主的一直起身走路，有時候短暫的進教室上一下課，就會牽著照服員的手到外面一直走路，午休時也是如此，高阿嬤因為生病的關係不會累，即使讓她休息或是腳已走到紅腫，但她還是不會累，總是停不下來。照服員說，要讓高阿嬤在白天盡量抒發，否則晚上她會睡不著，晚上到處走更危險，而高阿嬤平常由80多歲的先生照顧，每天由先生親自接送，看著年紀已7、80歲的阿公、阿嬤相依為命，緊緊牽著手進出，照服員再累都願意在阿公白天休息時幫忙守護著阿嬤。
近2點，阿公、阿嬤們陸續起床，下午是動腦課，為了讓剛睡醒的阿公、阿嬤們們精神振奮，鍾燕惠先帶動腦操，手拍手、拉拉耳朵、搓搓臉和搓手在腰間呼呼，在鍾燕惠熱情的帶動下，阿公、阿嬤們都很高興的跟著做，也把瞌睡蟲都趕跑了。
做完醒腦操後，教室前方趕忙架起螢幕，鍾燕惠依照阿公、阿嬤們的失智程度先分一張由笑臉、電話、剪刀和書圖案組成的紙張，分為簡易版和較複雜版的動腦畫，先透過前面的螢幕將笑臉和電話圈畫出來，接著要阿公、阿嬤們依樣畫葫蘆，有要求完美的阿嬤一直叼唸著，「我怎麼都沒辦法圈得圓圓的，可不可以擦掉重畫」；有的一直仔細端詳笑臉到底是笑還是哭，反覆問著學生志工，志工趕快說都只有笑臉沒有哭，阿嬤才放心的一個個圈選。
經驗老到的阿公、阿嬤們都知道寫好作業要趕快舉手讓鍾燕惠知道，因為鍾燕惠會請已寫完作業的上台示範，只見迫不及待寫完作業的阿公、阿嬤一直舉手，有時候鍾燕惠沒看到他／她，還會想要站起來拿給鍾燕惠看，被請上台的阿公、阿嬤們個個興高采烈，只不過投影的螢幕一站上去就會被影子擋住，讓阿公、阿嬤們有點驚慌失措，拼命想要揮開影子，鍾燕惠只好一直移動他們的身體，讓圖像呈現出來，而上台的阿公、阿嬤們也都能確實地圈出笑臉和電話，鍾燕惠一句句好棒、好厲害，都能讓他們笑開懷。
結束了圖像的圈選後，鍾燕惠馬上再發一張圈選數字的紙張，同樣也是依照程度分發簡易版和較複雜版，複雜版圈選一組4 個數字，簡單版則是圈選一組3 個數字，難度比圈選圖像高了許多，多數的阿公、阿嬤都需要照服員和學生志工從旁協助完成，但也有對數字相當在行的阿公，像是年輕時在華園飯店擔任財務副總的孫金春就速度相當快的全數圈出，對數字依然敏銳。
在完成圈選後，這堂動腦課算是結束了，最後照服員們要收回紙張，謝阿公想把作業帶回家，不肯讓照服員收回，此時鍾燕惠告訴謝阿公他寫得非常好，而且都答對了，要收回去打成績100分，再發回來給他帶回家，謝阿公聽了之後馬上遞出作業，鍾燕惠簡直就是神救援，原因無他：所有阿公、阿嬤們的個性完全了然於心！
下午課程結束後，舉辦4月份壽星的慶生會，當巧克力大蛋糕送到教室時，阿公、阿嬤們都很高興，一直問是誰生日，2位壽星黃阿嬤和張阿嬤戴上壽星帽，在蛋糕前接受大家唱和生日快樂歌，興奮表情溢於言表，唱歌後分送蛋糕到每位阿公、阿嬤桌上，幾乎也是秒殺吃完，以好吃的巧克力蛋糕當作一天課程的結束，讓阿公、阿嬤們相當滿足和快樂。
其實在時間進入3點半後，阿公、阿嬤們就不斷地看時鐘、詢問時間，等待家人來接回家，或是交通車來接他們，年輕時是大老闆的許阿公更是每天一下課就由照服員拿著一張椅子面對著校門口威風澟澟坐著等待；孫金春一直問老婆怎麼還沒來？一直就想往外衝；范阿嬤也頻頻走向校門往外探看，直說兒子「今天怎麼比較晚？」大家都焦急等待最愛的家人出現在校門口。
當阿公、阿嬤們看到太太、先生或是兒女來接時，高興的表情如同小朋友下課看到家人一般，趕快靠上去，牽起手就要往外走，俗話說「老小老小」，一點也不錯，失智老人的生活日常也許經常反覆、經常忘記得要一再提醒，然而就跟小朋友一樣，在學習的過程中也是經常需要提醒的，如果能夠用對待孩子的心情來看待他們，那麼將會發現他們也是好可愛！
（本文摘錄自《光和日照大同：老幼共學的大同福樂學堂》一書第103～109頁，感謝「巨流圖書」慨允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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