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全鴻
簡單的雞舍搭好後，我開始煩惱養雞的問題，面對全然陌生的行業，我試著尋求朋友的意見：「我要開始養雞了，可是不知道怎麼養？」
「豆苗，你可以先從1隻養看看。」朋友熱心地給我建議。
「一隻要養多久？」
「一隻大約要養5個月到半年？」
「噢！那麼久！那能夠賺多少？」
「一隻的話，應該可以賺個50元吧！」
我心想半年賺50元，那全家人不是等著餓死了。
於是我去找農會，他們告訴我在竹北豐田，有一個叫黃朝宗的，他是做種雞場的，我想起他是我以前的客戶，我幫他做過種雞場的鐵皮屋工程。
我打電話給黃朝宗，告訴他我的情形。於是他特地跑來看，我帶他參觀我的雞舍。看完後，他非常有權威地說：「你可以養一千隻試看看。」
我嚇了一跳，一隻跟一千隻差一千倍，而且我是不曾養過雞的人，根本是一竅不通。
我繼續問他：「那飼料怎麼辦？」
「你可以找我姪子拿。」
「你姪子是賣什麼牌子的？」
「他是賣大成的。」
「好啊！」
黃朝宗叔姪倆都在養雞，也做生意，開始來輔導我，說輔導，其實是偶爾有問題時，找他們時他們會告訴我，但因同行競爭，很多事還是由我自行摸索，但我還是非常感謝他們當初的協助。
我聽從了黃朝宗的建議，第一次就進了一千隻雞。小雞剛進來感覺只有一小撮而已，我心想一千隻沒什麼嘛，就這小小一群而已，我的牧場那麼大，應該是綽綽有餘了。
第一天，我跟兒子去買提的水桶，提個兩桶飼料，牠們還吃不完，飼料開一包倒一大瓢，就吃好久，這麼省，沒什麼。
第二天要兩桶飼料，第三天，四桶快來不及餵了。過了一個星期，已經來不及裝給牠們吃，怎麼辦呢？好會吃喔！水的情況也是一樣。而且原先感覺不到的雞群，現在已經變成一大群。呀啊，趕快去看鄰近養雞場的水是怎麼下來的，參觀之後，請教他們：「器具要去那裡買？」
「觀音那邊可以買到。」
我試著去找找看，果然找到了專門在做材料的，買回來了要怎麼裝卻不知道，再一次去看別人怎麼裝。我按圖索驥試著自己組裝看看，剛開始做一個要半天，再來只要20分鐘，做起來很順，第三個更順，自動供水的設備做好，水的問題就解決了。
水的問題解決了換飼料問題，一千隻養到大差不多20萬元的本錢，需要一直供應給牠們吃，漸漸地我發現快來不及了，而且牠們一天要吃兩餐。
剛開始還是小雞時，餵牠們時門可以不用關，小雞都不會跑出來。當牠們越來越大，門一開，我站在門口不敢動，門差不多有4尺寬，雞有的用衝的，有的用飛的，有的用鑽的，一窩蜂地衝過來，只能用「千軍萬馬、衝鋒陷陣」來形容，非常壯觀，我真的被嚇到了。
十六小時與雞為伴
我剛投入養雞時，完全是一個門外漢，每天有16個小時都蹲在雞舍裡，第一次養又碰上了全台雞瘟，第一批的一千隻小雞死了一半以上，幾乎血本無歸，我難過地流淚。不是為了損失而難過，而是我這麼用心，比照顧我的小孩還費心思，結果還死掉，既內疚又難過。
第二次再發生小雞死掉，我的心裡同樣難過，第三次還是一樣，朋友王文照安慰我：「全鴻，雞死了，你要慶幸，因為牠早點投胎去了。」
他這麼一講，我頓時豁然開朗，牠只是早一點去投胎了。小雞生長到六、七個月，也是面臨同樣的命運，就像生老病死是每個人都會面臨的一樣。
養第一批雞時，我根本不懂什麼叫做疫苗。到了第二批雞，我嘗試著去請教王文良、王文照兄弟，他們是大成的經銷商，他們兩兄弟對我更感興趣，一個被醫生宣布可能是植物人、極重度身障的人怎麼養雞啊？
我跟他們訂貨時是訂包料，他們不解我為什麼要包料：「這樣很辛苦，包料不能躺下去。」我的理由是我把養雞當成復健，剛開始時，我幾乎連一個紙杯的飼料重量都拿不動，我藉著不斷舀飼料的過程，當作是手部復健。
我把飼料桶放在電動輪椅的腳踏板上，先把飼料一小紙杯一小紙杯倒進桶子內裝滿，再去餵雞，餵雞一餐要從早上6點餵到下午1點。雖然很辛苦，慢慢地，我可以拿起一個紙碗那樣的重量，再進步到可以拿一個大水瓢的重量，我很高興地看到了我的進步。
餵雞的時候，我要從前面的辦公室拿飼料到雞舍去餵，雞舍前面，我做了一條排水溝，排雨水及洗雞舍的水。下大雨的話，在趕時間的過程中，我會不自覺地就會開很快，輪椅可能碰到雨水突然斷電，我整個人就會變成像射飛彈一樣飛出去，我在地上爬啊爬啊，試著掙扎地要爬回輪椅上。
孩子去上學後，牧場裡就完全沒有人，我只能靠自己想辦法爬上輪椅。有時，要花一個小時才能重新坐上輪椅，甚至更久。終於坐上輪椅後，重新餵雞。
另一種情況是，雞場的地是鋪上約10公分厚的稻穀殼，我的輪椅要開進去，因為早期的電動輪椅輪胎很小，抓力不夠，會突然就停在原地，或者是雞把水弄翻，地上溼掉了，就衝不過去，會停在那裡。這時候真的體會到叫天天不應的難堪，根本沒有人可以幫忙，整個四周只有雞的嘓嘓嘓聲回應而已。我只好下到地下，用力推著輪椅，慢慢地推啊推的，有時候在裡面弄個3個鐘頭是正常的。
當我艱難地推著輪椅時，往往又遇到雞不識趣地擋在前面，我試著趕走牠，但牠卻一動也不動，根本沒辦法趕走，我跟那隻雞就只好在那裡僵持著，就像黑羊與白羊在橋上相遇那個樣子。
被雞弄濕的那個地方，對我來說那裡就像一個沼澤，我要想辦法爬過它，想辦法突破，爬啊爬，我像經歷了一場大戰。輪椅推回到辦公室，我不但累壞了，也弄得整身都是雞屎，只好先去浴室沖澡，把自己弄乾淨，再想辦法去餵雞。
我平常接回三個小孩，他們要幫忙餵雞餵到晚上11、12點。有時候，我掉在雞舍裡，沒辦法接電話，他們會緊張，爸爸怎麼沒接電話？因此我每天晚上7點多會回母親家吃飯，讓小孩可以安心，再來是督促他們做家庭作業，我才會再回去照顧牧場。
追趕落跑雞也是我的不可能任務！我不得已地玩起了母雞抓小雞的遊戲，小雞跑出雞舍，我要試著趕牠回去，要不然在外面會冷死或被野狗咬死。
整個雞舍周圍，我只有做一條水泥路而已，旁邊都是種水果。我要追回到處亂跑的小雞，我試著想盡辦法追回牠的過程，常不小心掉到種水果的泥巴地，輪椅就會陷進去，雞當然沒抓到了。
遇到下雨天，只好由牠出去逛街了。因為我的輪椅遇到水就會斷電，我是完全沒輒了。後來我換了一輛新輪椅，比較有衝力，比較會跑，總算改善了一些狀況。
剛開始養雞還不曉得雞隻怕冷也怕熱，天氣冷時要點燈，天氣熱時還要吹電風扇。我心裡想，晚上讓牠們在雞舍中就好了，幹嗎浪費電，而且最初只有110伏特的電，還要先跟叔叔接電。後來知道了，我自己安裝自動照明設備，也買大電風扇讓雞在大熱天吹。
種種難堪的景況，不斷地在我剛開始養雞時上演著，但是我把雞場當成的避難所及復健室，也是唯一可以讓自己重新站起來，以及扶養我的孩子的最後一條路，這樣想就甘之如飴了。
受傷前，我隨便接一個工程，就可以賺很多錢。受傷之後，我的人生觀隨之改變，今天即使只有賺一塊錢，我就很高興了，因為這一塊錢是我用所有的心血和時間去換來的。
不斷克服技術的挑戰
每天照顧雞隻，對於我已經是挑戰。可是我還面臨技術上的更多問題，第一次是遇到母雞到了差不多三個月大時，可以開始賣時，牠的背後都會被啄傷。請教專家後才知道，是因為沒有將公雞和母雞分開，公雞差不多在三個多月大時會發情，就會把母雞的皮都拔掉了，於是母雞的背便皮開肉綻、血淋淋的，我自己看了都會怕。
知道原因後，我請孩子下課後，幫忙圍網子。在雞長到三個月大時，就把牠們分開。我把公雞和母雞分開後，又發生公雞將另一隻公雞的屁股啄光，不斷流血，沒有肉只剩骨。後來才知道要補充維他命Ｃ，從雞的飲食去改善。可是還是會發生，有時候一天上百隻都這樣。再次請教朋友，朋友了解大致情形後說：「你的雞太兇了，你要幫牠剪嘴巴。」
喔！原來雞需要剪嘴，才能保護牠們彼此。買回剪嘴器，當小雞一定大時，為牠剪嘴。從此之後，情況稍有改善了，但還是會發生。
我後來想到一個方法，買了很多塑膠管，從雞約兩個月大時就套住牠的腳，再綁一條繩子，雞就跑不快了，情況改善了很多。
遇到這些狀況，我並沒有去找獸醫，而是自己買書研究，雞突然死了，我會把牠解剖開，研究死因，大兒子昱名好奇地問我：「爸爸，牠都死了，幹嘛把牠解剖？」
「不解剖研究，怎麼知道牠長了什麼東西，怎麼死的？」
「爸爸，那要怎麼做？」
「剪刀拿來，從嘴巴、喉頭開始剪開。」
我從食道、肝、胃、十二指腸、腎臟，全部仔細觀看，原來這一隻是十二指腸的問題，這一隻是腎臟水腫的問題，這一隻可能是感冒，導致肺積水，產生複合式的病症。從解剖雞隻的過程中，我逐漸學會察「雞」觀色，一看到雞隻有不對的情況，可以即時處理。
我從一個門外漢決心要養雞，懵懵懂懂進了一千隻雞開始養，從基礎的克服餵養，到了解牠的死因，一路靠著自己看書摸索，連獸醫都說，你都會了還來找我做什麼。尤其是我從解剖雞隻，解開了一些醫療的問題。
第一次做生意難以啟齒
養雞是我當初不服輸的天真想法，把雞場當成是避難所。壓根沒有想到雞長大以後要賣出去的行銷問題。幾百隻雞不是小數目，我還是有不敢接近人群的心理障礙，我要怎麼把雞賣出去，這是一個學問。
我嘗試找了幾位朋友，他們家有在賣雞肉的，跟他們講我的情形後，就由他們幫我賣。
其實第一批雞，我養得又大又漂亮，是虧錢在賣，因為我沒有市場的資訊，不知道市價為何，生意人當然會儘量把價錢壓低，不過我還是懷著感謝他們的心，因為最起碼把我最無法釋放出來去面對人群的心態給打開了，緊閉的心窗終於稍見陽光。
雞販第一次來時，我想叫孩子們去處理，我還是不願意去面對這種場面。我先叫昱名去賣，昱名很無奈地說：「爸爸，我又不會。」我只好再叫女兒佳惠去試看看，她一臉無辜地說：「爸爸，我也不會。」
我只好自己去處理，等雞販選好、抓好雞，他開口說話了，我才順勢回答他：「對啊！對啊！謝謝！謝謝！」
也許身心障礙朋友最難的就是跨出第一步，所以會永遠走不出來。我雖然是有點勉強地面對雞販，但總算跨出了一小步，心情豁然開朗，陰霾一掃而空，賣雞的工作逐漸順利。因此在2000年2月我將養雞場重新取名為「希望牧場」，前新竹縣長林光華、前農委會主委彭作奎，以及許多身心障礙朋友都來參與，我希望更多身障朋友獲得啟發而走出陰影，圓一個有希望的未來。
第二天雞販又來了，其實他是懷著善意的，因為他的女兒也是身心障礙者，後來接觸多了，彼此熟了，第一批雞由他整批處理，第二批他再來幫我處理，到了第三批雞，我已經賣得很好了。
在雞隻銷售的大約一個月期間，雞販半夜3點多就會來抓雞，我和孩子們也要跟著3點多起來幫忙，一直要忙到早上，弄完後，孩子們剛好去上課。
母親在我進了一千雞後，其實一直擔心銷路的問題，所以當我養到一定程度大時，她開始打電話給她的好朋友或親戚，問人家有沒有想養雞的，如果有的話，無論是3隻或2隻，我就去送貨，這也是我往前走出去的機會。
我還嘗試在車上裝喇叭，到比較鄉間的地方沿路去叫賣，可是根本沒有賣出去過，孩子們形容這是去逛街。有一次還掉了兩籠雞，原先帶著六籠出去，最後兩排因為車箱太小，上坡時就摔出去了，少了兩籠雞。
雞是孩子們的玩伴
在我養第一批雞的過程中，最高興的莫過於三個小孩了。他們把小雞當成朋友，每天都會追著牠們玩、說說話或者抓蟲給牠們吃，尤其是小兒子冠彬特別喜歡，朝夕和牠們相處。到了可以賣時，我非常捨不得賣牠們，我覺得好不容易將這批雞帶大了，為什麼我要用牠們去換取我的生活費，內心交戰，心裡很痛苦。孩子們也不捨地流下淚。
我從養一般土雞，嘗試養花碌雞，這種雞是賣給廟會時用的。一隻小雞的成本是50元，小雞在一個月內可長到2、3斤。剛開始我不曉得牠長得這麼快，兩個月能長到6斤，不過牠很怕熱，攝氏28度就要吹電扇，我用大台電扇吹。
這種雞的特性是不能吃飽也不能吃好，又很會長，這是需要控制的技術。我開始研究牠為什麼能長得這麼快，半年後可以大到20幾斤，一年後可以養到28斤，真的好大。我叫昱名、冠彬去幫忙找砂石，兒子們不解，一臉疑惑：「爸爸，找砂石幹嗎？」
「給雞吃。」
「爸爸，您給雞吃石子，不給牠吃飼料？」
「對啊！否則牠會軟腳。」
「噢！那您要給牠吃鈣質喔。」
吃鈣質又不行，要讓牠好新陳代謝，體型大了，就像我們人胖了，吃東西後新陳代謝就不好，還要顧慮到牠的賢臟等等。
當時我訂了50隻小雞，每隻都養到20幾斤。可是養了一次後，我就不再養了，因為覺得養那批雞比照顧我的小孩還累，隨時都要懂得牠的情形，一有不對就要馬上處理，還要相當果斷，不能出差錯，否則用盡心思養的雞就毀了。
在這個過程中，朋友來看我，他們認為我的身體已經這麼不方便了，還做這麼粗重的工作，都會勸我：「全鴻！你這樣好累喔！換點其他工作。」
我自己辛苦也就算了，還拖累三個孩子，連女兒佳惠都說：「早知道這麼辛苦，當初一定不會同意爸爸養雞。」
但這也許是對自己的一份承諾吧，以及為三個小孩將來更好的生活著想，我總是要做出成績來。我於心最不忍的就是三個小孩，他們幾乎沒有童年，想出去玩都沒辦法，自從蓋了雞舍後，他們要幫忙所有的事，這是我最虧欠他們的。
當我養雞事業漸上軌道後，我自問：「我只能養雞嗎？不止吧！我應該研究更多。」
嘗試養其他動物
於是我開始繁殖波斯貓、一線貓、卡拉貓、北京狗，在研究的過程中，貓、狗都生了好多，所以人家也叫我狗爸爸、貓媽媽。
為了要突破，我想養山豬或鴕鳥，二選一，鴕鳥長大約需10個月，問題是10個月後這麼龐大的鴕鳥要賣給誰？後來我選擇山豬的潛力較高。於是我開始養山豬。人家養豬有豬槽，我只跟母親拿了兩個小孩子洗澡用的大臉盆，我就用它來養豬，我還買了一些鐵，和昱名焊成欄杆，就把豬就養在裡面。
養豬時，鄰居好心地告訴我：「阿鴻，養豬你會很累的。」
「不會啦，你看我養了10隻黑豬，大便用掃的一下子就掃掉了。」
等山豬比較大一點了，大便用手堆車都推不完。因為10隻豬，一天可以吃掉1百斤的料，吃得愈多排得愈多，只能用恐怖來形容。
我從花蓮玉里進了3隻小山豬，後來繁殖了很多小山豬，價錢賣得很好，一隻2萬5、2萬、3萬，那時候也嘗到了各種的甜頭。當時因為南部有口蹄疫，剛好又是端午節，所以價錢賣得很好，10隻豬賺了10萬塊。
山豬是很凶悍的豬，也是很溫馴的豬。我養的1隻母山豬，野性還很高，養大一點時後，我每次進去餵豬時，我的電動輪椅就會碰碰碰，「小黃，你不要那麼凶，你那麼凶會沒飯吃喔。」牠好像聽懂我的話，就走開了。不過，我還是帶了一支鐵棍，防牠攻擊我，因為牠的牙齒很長。牠如果攻擊我，我就打牠，牠就會閃。
3隻山豬有一次跑出來逛大街，從牧場前面繞到後面，鄰居叫警察來，好多人開始要抓豬。有人叫我叔叔一起來抓山豬，叔叔想怎麼會有山豬？跑出來一看，「那是我姪子的。」於是，他騎著摩托車去趕豬，慢慢趕，也打電話給我。豬才慢慢回到豬籠裡，那群豬常常跑出去，關不住。鐵欄杆做得再高再厚，牠還是有辦法咬斷跑出去。雞看豬也習以為常了，豬跑去吃雞飼料，雞就閃開讓豬吃，彼此和平相處。
弟弟曾經給我1隻冠軍狗的後代羅威那狗，山豬撞壞欄杆跑出來，整群豬跑出來，羅威那跑去豬欄，一直追咬1隻約10多斤的豬，太重，摔不動，豬是合群的動物，遇到攻擊，3隻豬一起攻擊羅威那狗，後來羅威那嚇得跑去躲起來。
豬被咬得有撕裂傷，我也不敢過去，只好在遠處噴碘，等豬身上的傷自然復原。
那隻母豬很會生，一次可以生8隻。牠生小孩時，我沒辦法靠近，牠一直叫一直叫，我也不知怎麼辦才好。
結果牠自己生下小豬，為小豬斷臍帶，還從包囊將小豬解開，每隻豬也會自動去吃奶，每隻豬都好漂亮，當客戶來買雞時，「怎麼有這麼漂亮的小豬！1隻多少？」
「現在價錢比較高，一隻要3萬。」
「那你這窩都賣我，好不好？」
養山豬足足8年，後來慢慢沒落，因為養山豬的人愈來愈多。我才把種豬全部賣掉，我要賣種豬時，牠還流淚，因為，相處久了都有感情了。
被羊拉進稻田裡
有朋友看我養過那麼多種動物，所以，剛好是在賀伯颱風前，朋友非常高興地說要送我1隻他非常寶貝的寵物羊，我心想牧場那麼大，多養1隻羊也不算什麼。結果這隻羊不知是喜歡颱風，還是為了什麼，竟然在颱風夜跑出來玩了，跑到我叔公家的田吃香蕉葉、稻苗、疏菜。
我試著拉住牠身上的繩子，結果我被羊連人帶輪椅拉進3尺高的稻田裡，當時是凌晨1點多，稻田裡都是水，越來越深，我試著掙脫，到了3點多，我才慢慢地爬啊爬，想辦法一定要爬回辦公室，再想辦法請附近的朋友或客戶來幫忙。最後，我終於爬回到辦公室，打了電話給朋友。
「誰啊？」朋友在睡夢中被吵醒，迷糊地問。
「我是小陳啦！」
「怎麼這麼晚打電話來，我們都在睡覺啊！」
「可不可幫幫我？」
「發生什麼事了？」
「因為我被羊拉到稻田裡了。」
朋友聽到後，很緊張，趕快帶著兒子一起來。
「你的輪椅呢？」朋友看到我，馬上問。
「輪椅在稻田裡。」
我脫困後，羊卻不知去向了。
養雞真的是經驗，剛開始經營時我曾經每天花16個小時，在雞場裡觀察雞隻的動態，注意疫苗的注射及病毒控制，例如突然看到1隻雞毛豎起來了，馬上要找出病因。後來有一批雞，因為我人生病了，沒有辦法關心到雞的詳細狀況，於是，我跟昱名說：「二千隻給你養。」二千隻的本錢是6萬，後來剩不到一千隻，這就是有技術在裡面。
養雞比養小孩辛苦
昱名還在讀書，沒有辦法了解得更深透，只能照表操課。
雞瘟是百分之百的死亡率，以前養雞不用疫苗，給牠吃就會大，現在因為藥物氾濫，所有的病都是從藥物中產生的。在一個雞場裡常用的疫苗有新城雞瘟（巴拉米哥病）、喉頭疫苗，喉頭是最厲害的疫苗，治支氣管炎的疫苗，它是先讓雞隻發病再產生抗體，當1隻健康的雞打了疫苗後，會開始發燒，而發燒會讓牠產生抗體，在這個過程中如何去克制，依我的做法，我是同時用喉頭疫苗、新城雞瘟去補強，雞隻施打後，一星期後牠就會發作，雞隻開始沒聲音了，會一直發病，此時我會用疫苗把牠壓下去，過了就不會產生喉頭的疾病。
很多的疫苗是以發病來產生抗體，就我所知會用一種疫苗去壓，在壓的過程中我還會用另一種方法克制，當用過這種疫苗，情況還是不對的時候，我就開始噴碘，因為，雞瘟最怕的就是碘，碘可以讓病毒消滅。
雞場能夠生存，經驗一定要夠，而且臨機應變的能力要很強，否則無法生存。
種芭樂綠美化
早期我對雞完全不懂，當初聽朋友說，放山雞價錢比較好，一斤可賣到120或160元；因為我想從事養雞行業，在不懂的情況下，我就從養放山雞開始，也想種一些芭樂，可以讓雞在樹底下跑，讓雞可以遮陽，不要太熱，否則雞太熱，便會中暑或熱死，另一方面也可以綠美化，我的心情也可以比較愉悅。
第一次種芭樂，我和阿公開車跑到彰化去，主要是要買二十一世紀白芭樂品種，這個品種，我認為比較好吃。我打算買一、二百株，直接到種苗場買會比較便宜。我再花了1千元請我叔叔幫忙種，他幫我種好了，我叫弟弟幫我配水管，因為他有舊管子可以拿來用，接到河裡，電一抽就可灌水。一個星期後，芭樂樹開始發嫩芽，我很高興，成功了！
昱名有一天幫忙澆完水，問我：「爸爸，是不是要施肥了？」
「應該要了，那我們這星期來施肥。」
「好啊！」
於是我從家裡帶一些尿素準備施肥。
「爸爸，要怎麼灑？」
「你就用紙杯裝一些，不能灑太遠或太近。」
「好！那就灑在樹底下了。」
昱名還開馬達抽水灌溉，我心裡非常得意，終於如願把芭樂種起來了。
結果，第二天有一個朋友，跑到牧場來看我沒找到我，他就在無線電上：「豆苗！豆苗！你的芭樂枯死光了。」
「怎麼可能？我昨天才施肥呢！」
「你不信，趕快去看！」
我好不容易等到孩子下課，趕快開車去看。一看，果然都死光了。
但我還是想種一些芭樂樹美化環境，第二次我又和阿公開車去彰化朋友家買芭樂樹，第二次種比較有經驗了，果然成功了。
可是芭樂種到四個月時，才50公分高，不過雞到了四個半月時，已經養到60公分高，所以每顆芭樂樹的葉子都被雞啄光了，沒有了葉子。後來我重新種，又把芭樂移位，移到雞舍旁，圍上網子，不圍的話，芭樂根本無法生存。
當芭樂可以開花結果時，整個牧場彌漫著芭樂的香味，因為果實沒有噴農藥，我也沒請人用紙包起來，芭樂就變成小鳥豐盛的餐點，而所剩無幾的芭樂，因為經過太多雞屎的養分，竟變成鹹的，很不好吃。不過，整個牧場因為芭樂樹而綠意盎然，達到我最初的用意。
（本文取材自《希望牧場》一書第112～134頁，感謝「海鴿文化」慨允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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