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桃源二村

文/台灣風信子協會

在新竹縣新埔鎮的某個山上,一群被精神醫療診斷為精神病人,開始了一個這樣的故事……

「我們那個地方,也可以說世外桃源,一路上山有松樹、果樹、菜園,我們耕作的園圃,附近有零星的辣椒、木瓜樹、柿子樹,清脆的鳥鳴帶來無限愜意的意境,柳暗花明又一村,走走山路突然又會發現一個新天地……,我們彼此互相的支持,都甚為感動,我們名為桃源二村。」

~~333寫於2004年

兩年前,一群包含精神障礙者、家屬、社工、精神科醫生及精障權益關心者,在有感於精神病人在醫療系統的侷限性,我們組成了「桃源二村行動小組」(「台灣風信子精神障礙者權益促進協會」前身),帶了五個夥伴(在醫院被稱做是病人),開始共構一個不一樣的故事……

我們相信精神障礙者除了病患以外,多數的他們仍是具有一般工作、生活能力的人,因此對許多精神障礙者來說,他們需要的不只是醫療、照護,更需要的是能夠讓他們正常工作的機會,而我們想要提供這樣的機會。這二年來在「桃源二村有機農場」的實際行動中,我們以夥伴關係、平權的方式以及共同決策的模式,與精障朋友們互動,精神障礙者(我們稱之為夥伴)在農場中,像是合夥人或經營者,他們參與農場上各種事務的討論與決策,而且事實證明這並非是不可能的。因此,在大家這些日子的努力下,共同創造出了一個接納每一個個體的獨特性、可以增加精障朋友自主性、從病人角色挪動到勞動者角色的生活及勞動空間。在這平權的空間裡,大家就像相互體諒的朋友或相互扶持的家人般,彼此互助、接納各自的差異。

在農場工作快二年的慢性化生病多年的夥伴們,是怎麼看待這個農場呢?

「我的家裡覺得我來農場是我的工作和事業,也是在做善事、做好事。在這裏學會種菜,對這土地有了感情……。在這段時間負責的工作有煮飯、收成、除草等工作,這些工作都需要大家一起來完成的,而不是我做我的,你做你的,我才有個體會到說一個工作場合也是這樣不能我行我素,如果每個人都團結起來,相信農場會經營的更好。」

~~阿隆寫於2004年

「當親手將一株株小苗陸陸續續植入鬆軟的泥土裏,澆水,期待著它的長大,在青天白雲、暖陽照耀下,逐漸茁壯。之後,我們欣喜的看見株苗已長大、碩壯,到可以摘採的時候了。在這個期間,我們用翻土機鬆土、去石頭、去雜草,種了幾類的蔬菜。在照顧時,最好玩的就是澆,大家拿著水管,噴出柔和的一片水珠,露珠兒滑落菜葉上,滾動晶瑩剔透,彷彿可以從水珠裏看出另一個世界。秋冬交換季節,蔬菜作物也有變更,山上的果樹更是蓬勃生長,好似為迎接這個美好季節而誕生,結實纍纍。大家都辛勤工作,因為大家都知道辛勤工作,才有可口的蔬果可食或販賣。」

~~333於2005年

「第一天學種菜,……我們移殖紅鳳菜,把紅鳳菜剪下來再種在剛做好的窪地裡,再澆水。剛開始,我以為紅鳳菜剛種下去,感覺它們東倒西倒、要活不下去會枯萎掉的樣子,以為會沒救了,接著幾天對紅鳳菜施施肥和澆澆水後,沒想到又活起來了,才發現有些植物有再生的能力,真令我感到驚訝!……尤其,看到自己種的菜一天一天的長大,心裡面會覺得蠻有成就感的。只要有細心裁培、照顧,一定會有好的成果,就像工作一樣,只要肯默默努力、打拼,一定會有美好未來。」

~~阿禾於2004年

農場上唯一的女生,她這樣說……

「我把農場當作半個家,有辛苦、有收穫,我們種過各式各樣的菜,早上施液肥,下午出來澆水,雖然下雨天或酷暑難當,可是都熬過去了。最期待的就是發薪水的日子,每個月還可以出遊,這是我最快樂的時光。我們吃的飯菜是自己去買、自己煮,我在這裏學到很多,不只是為了賺錢……。有時候翻過土後要撿石頭,雖然蹲著很累,但要克服與忍耐,休息時間可以打電腦、整理廚房、洗碗筷、拖地……。雖然一天時間覺得有點漫長,但我會慢慢克服……。回到家裏家人看到我喜悅的表情,還會買很多東西給我吃,晚上吃著佳餚,想起一天工作的心情。這一年來的酸甜苦辣,真是道不盡,還多謝他們的輔導,學習煮菜、煮飯、種菜,他們說我挑的菜還不錯,到了下班時間,依依不捨的踏上歸途,有時男孩子的鬥嘴也是能化解,這是一種磨練……,在家裏是個不做事的大小姐,來農場什麼都要做。」

~~小花於2005年

這些都是一起工作近二年的夥伴(在這裡,我們稱他們為夥伴,一起協作完成夢想的好夥伴)點點滴滴的紀錄。

「台灣風信子精神障礙者權益促進協會」,是我們努力的開始。這個開始始自於一群包含精神障礙者在內的人的共同理想、共同願景,我們在這個起步點以自己的私人力量,向銀行貸款、向親友借貸,身體力行付出勞力,去實踐這個願景。

從許多相關研究以及相關報導裡,我們發現精障者的就業比例相當低,而生活也往往遭到排斥。社會對精障者的負向印象,增加了精障者社區化生活、就業的阻力。帶病生活的精障朋友,除了要對抗生理疾病的壓力,更要面對不友善的外在環境,是非常辛苦的。我們從與精障夥伴相處與工作的經驗中,發現他們欠缺的是一個合適的支持性生活環境與工作環境,只要社會能夠提供一個空間,不管是心理的或是實體的,精障者就能夠表現出不同於一般負向印象的工作能力、生活能力與人際能力。所以,在這裡,我們強調的是他們的勞動價值。這樣的勞動價值不應該因他們的病人角色而被全部否定。

我們希望透過農場這個經驗,它像是小苗,可以在大家的努力下,不斷的茁壯!我們的願景是,在進行精障者就業與生活協助的同時,其實也是在進行整體社會的去污名化、提倡精障權益教育工作。透過夥伴們具體的正面價值的表現,打破社會對精神病患的刻板印象,讓他們重新肯定自己。讓他們在適合的土壤中生長,那他們將不再是社會中的問題,而是與你我都相同的「人」。

(本文由「台灣風信子精神障礙者權益促進協會」提供,感謝該會慨允轉載。)

 

Tags:

 
 
 
 
 
 

Leave a Reply